中午和大姐在微信里聊到之前家里的宅子,父亲在园子里种了木瓜、芒果、桑葚、月季、八角梅、美人蕉,二楼是闽南民居独特的建筑风格,厅外环绕着走廊,上头角落里有喜鹊的窝儿,麻绳网从屋檐垂下来像个帘子,上头爬着丝瓜藤和牵牛花,角落里随意摆放着陶土盆养的昙花、茉莉、风信子、指甲花、太阳花……夏日午后躺在走廊上看书,花香中不知不觉睡着了,斑驳的阳光透过丝瓜藤细细碎碎地落了一身,狗狗也在一边打盹,猫咪过来嗅一嗅,悄悄走过,一切惬意得像个停留在时光中悠长的梦。
父亲是个马来西亚归侨,来到中国读书,遇见母亲,留了下来,文革的时候因为爱情放弃了城市教职,陪着母亲和几个孩子从闽南迁到闽北山区,之后到香港,再回到闽南......
父母一直在流浪,却一直做着真正的自己,诗意地栖居在任何一个停留过的地方。
在山区那段物资极其匮乏的日子里,每个周末一大早,父亲总会带着斧头上山(谁能想到他大学的专业是数学呢?),天黑前到家,袋子哗啦啦一倒,总有满满的山珍和各种好吃的滚落出来逗得一家大小眉开眼笑,而且这位帅哥厨技出神入化,任何食材到他手里后做出来的东西简直让人惊叹,尤其拿手白斩鸡苦瓜鸭及清炒各种蔬菜!母亲平常特别忙,但在行医之余,养着小兔子,平了一小块地种花种菜,在大冬天做个塑料小棚子罩在浴桶上给女儿洗澡,用火钳给女儿烫头发,给女儿织漂亮毛衣和带帽子的围巾,给女儿买毛毛边儿的粉红色雨鞋,让三个女儿帮忙拉着被子角儿她来缝被套,用鸡毛和铜钱给女儿做漂亮踺子,用大锅炒好吃的肉松,每天一早的餐桌上总有香喷喷的羊奶,元宵节兴致勃勃地带了大家滚元宵......
这样的记忆,让我从来不畏惧流浪,无论走过多少地方,每一次驻足,都留下美好的片段,曾经住在佛罗里达一棵大树下的小平房,台风天的下午任他外头地动山摇,只管自己窝在窗下听音乐看书,也曾住在波士顿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庄园,每天进出跟楼下过于逼真的公爵照片打个招呼后飞快逃走、窗台上总是养着黄玫瑰啊茉莉啊这些开花的植物、落地窗的纱帘子上坠着水晶,阳光穿过会晃得一屋子碎金,收集了一堆深深浅浅的蓝白色餐具,有一堆五花八门的漂亮桌布……在美丽得让人眩晕的门特利花园里沉醉,在云雾缭绕的大烟山顶放声高歌、在莎瓦娜港口中看巨轮缓缓驶过、在查尔斯河边喝咖啡看帆船比赛......
现在的我停留在合肥一个叫科学岛的地方,办公室里种着养眼的花花草草,窗外碧波荡漾,办公桌上文件材料乱中有序,电脑键盘上是亮晃晃的水晶贴;工作虽忙碌,也不忘泡上铁观音或各样红茶花茶,再继续。岛上的午后悠闲惬意,或者带着孩子拿手机给各种花花草草昆虫照相,或者和一堆的好同事们笑笑闹闹去食堂一起吃饭,顺便分享一下工作生活中的酸甜苦辣。晚上不加班的话就去岛上的菜市场逛逛,带着新鲜的蔬果回家,饭后坐在落地窗前,听音乐写字看闲文看电影检查孩子作业并签上大名,或者在家园的院子里散散步,清晨看晨曦黄昏看落日,时光在如此的美好中仿佛停滞不前又仿佛转瞬即逝……
其实无论是父母还是我的人生,都不是天天风和日丽一帆风顺,尤其是父母,他们经历过得困苦远远不是我能够想象,然而生活态度决定了生活的品质,一个好品质的生活并不意味着要花费很多的金钱,而是要用心体会与经营生活中的美好与浪漫,同时减轻不快乐在脑海中的比重。
作为一个极其平凡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,我知道自己是没什么机会成为伟大的人物了,可是我很庆幸无论何时一眼望去,这个世界都是如此充满诗意,王小波说过: “一个人只有今生今世是不够的,他还应有诗意的世界。”
美与好,愿我们在人生旅途中,肆意地流浪,诗意地栖居。
最后附上作者的摄影作品:

